□马邦城
王致远(1193-1257),字仼道,号九山,永嘉县黄田乡(今瓯北)千石村人,南宋抗金志士王允初之子。为官廉洁淸正,刚直不阿,爱民如子,大灾之年赴任慈溪知县,他广设“粥局”救济饥民无数;在湖北提刑任上,豁免非法税收,百姓交口称颂。晚年辞官归里,在县城创办永嘉书院,为培养人才作出了贡献。马知力/绘
南宋嘉熙元年(1237),王致远被朝廷任命为慈溪知县。他此次赴任,颇有点“临危授命”的味道,当时浙东一带正连续遭遇旱、涝大灾,不少乡村颗粒无收,大批饥民衣食无着,正挣扎在死亡线上。王致远这一路行来,可谓满目疮痍,那“死殍成丘”的惨象,令他不寒而慄,心情也变得似铅般的沉重……。
王致远出生在永嘉县黄田乡(今瓯北)千石村,他父亲就是当年率区区数千军民,死守安陆孤城,击退十万金兵的德安通判王允初。其时,13岁的王致远也亲历了那次守城之战,父亲与民同生死、与城共存亡的壮举,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17岁那年,他因父荫补通仕郎,开始步入仕途。从此,他立下宏愿——一定要像父亲那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。
当下,王致远马不停蹄赶到慈溪县衙,想尽快办好交接,及早投入赈灾。谁知前任知县和几位属吏却拦住他说:“不忙,不忙,王大人舟车劳顿,一路辛苦,还是先在此稍作休憩,由我等为您设乐张宴、接风洗尘吧!”
“眼下救灾急如星火,设宴接风大可不必!”王致远皱着眉头,一口回绝。
“救灾果然要紧,也不在此一时嘛。按惯例这个‘交接礼’是不能省的,王大人就不必客气啦!”
“大灾之年,饿殍遍野,竟然还有心思喝酒作乐?”王致远厉声责问,目光炯炯直逼对方。前任知县讨了个没趣,只得匆匆将公务移交,然后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。
王致远当即召集县衙吏役商议赈灾事宜,还延请当地“贤士大夫及学职林梦澜等一百八十九人”共同参与,号召大家有钱出钱,有粮出粮,共渡难关。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救人,不能让饥民饿死,建议立即在县城几个大寺院设立“粥局”。 并下令开启县仓,将储粮运出来煮粥,救济无食的饥民。当天“粥局”开张,就有近千人赶来求食。消息传开后,大批饥民蜂拥而至,前来就食的人成千上万。眼见仓储即将告罄,王致远只得亲自出面,以官府的名义向当地的富户借钱购粮,继续煮粥救助饥民。
“粥局”从十一月开设,一直延续到翌年四月麦收为止,活人无数。此外,他还专门设立“赈粜局”,紧急向外调粮,并劝说富户将余粮分粜出来,以供灾民购粮之需,从而大大缓解了灾情所造成的缺粮恐慌。对于那些老弱病残、无家可归的灾民,则让官府置居养院,尽力给予收留;还设置慈幼院,乳哺那些遭委弃无人照料的婴孩。总之,患病的给予医治,死亡的为之殓埋。慈溪百姓感其恩德,称王致远为“王佛”,是再世菩萨,绘像祀之。
王致远在慈溪不仅为官清廉、爱民如子,而且执法公正、不畏权贵。有一次,他在审理一起房产纠纷案时,经调查发现,是参知政事(副宰相)魏瑞明的两个家奴仗势欺人,强行霸占民产,反而恶人先告状诬陷他人。于是,他毫不留情地处罚了那两个家奴,将房屋判还给了受害者。之前,有人怕他得罪权贵,曾劝阻说:“宰相家奴七品官,咱打狗还得看看主人,这件事还是别太较真为好!”但王致远始终不为所动,坚持说:“君子坦荡荡,为官就得秉公处事,管那么多干啥?”果然有人告到参知政事那里,好在魏公知道王致远的为人,一笑置之“不以为忤”。
淳祐元年(1241),王致远就任湖北提刑时,发现常德府下属的四个县,借筹募边防经费为名,肆意增加税收,盘剥百姓,以致“农夫持升斗,童子挈瓶榼,无得免者”。他立即向制置使孟侯反映,要求下令取消非法税收。由于事关重大,孟侯犹豫再三,迟迟拿不定主意。王致远按捺不住,连夜奋笔疾书,奏报朝廷,最后终于获准,蠲除这些不合理的税收。常德百姓对此赞不绝口,称提刑王大人“为善如嗜欲,当官无分寸私,商贾通行,道路歌舞……”。
王致远平生喜好图书,重视学术研究。他任湖北提刑时,在苏州镌刻《地理图》、《天文图》与《帝王绍运图》三方石碑,极具学术价值,历时七百多年尚存,现为全国重点保护文物。他还根据自己的亲历,撰写了《开禧德安守城录》一书,在这部“措置多方、出奇制胜”的军事纪实著作里,不仅弘扬了抗金斗争的爱国精神,还为后世留存下许多《宋史》所未载的珍贵史料。
淳祐七年(1247),王致远因不满宋室的腐败,愤而辞官归里,在永嘉县城(今温州鹿城区)的书堂巷置地建房,兴办永嘉书院。此后,他潜心致力地方教育,全力培养桑梓学子。当时,温州知府赵师篯,对他十分敬重,特地在书堂巷建渊源坊,以示表彰。王致远晚年居乡十余载,于宝祐五年(1257)去世,留给坊间的是几多的好事善举与一脉书香。
“昂昂人物今何在?万古声名重九山。”这是后人对王致远的评价与赞扬。好一个“万古声名重九山”,这不正是先贤孜孜以求的人生最高境界吗?